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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0 笑泯恩仇重获新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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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190 笑泯恩仇 重获新生

    夜色深沉,苍穹似墨,点点星子闪着稀薄的微光。

    镂空雕花的窗门紧闭,屋内,南宫让负手凝立在桌案前,峻拔的身影在烛火映照下,在墙上投下高大的影子。他幽沉的眸光投向静坐在床榻边的李芷歌,她的脸毫无表情,眸中平静地好似一潭死水。

    “怎么样?”南宫让侧首,冷声问府医道。府医医术高超,尤其擅长解蛊毒之法,之前他的行尸蛊便是他用古法解的。

    府医低声叹道:“禀王爷,宸王殿下中蛊已久,蛊毒灼心,油尽灯枯,恐怕时日不多了。”

    “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方法了吗?”南宫让冷冷说道,眉宇间尽是如睡般的冰凉。

    “恕老夫才疏学浅,实在无力为宸王殿下祛毒。”府医垂首道。

    南宫让一声长叹,眸光一凝,缓缓起身道:“既然如此,就没有其他办法了。”

    府医见状,瞬间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,连忙伏跪在地恳求道:“王爷,这万万使不得!这古灵虫可是南宫家的镇世之宝,决不可为外人所用。若是一意孤行,即使您贵为君侯王爷,也是要受热炼寒笞之邢的啊!”

    “本王心意已决,你不必再劝了。”南宫让闻言,微微挑眉,飘然转身,黑眸间划过一丝锐利。

    “王爷!”府医再次磕头恳求道,而南宫让却丝毫不为所动。

    南宫让缓步上前,慢慢地在李芷歌跟前蹲下,嘴角扯过一丝苦笑,温柔开口道:“你现在的心情,我感同身受。放心吧,既然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把古灵虫带出来给你的。”他倏然握紧了李芷歌冰凉的玉手,决绝地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李芷歌恍惚间猛然清醒,这才发现南宫让渐行渐远的身影。

    两行清泪,独自落下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暗室之中,阴森森冷飕飕,墙壁上嵌着几个灯盏,里面的蜡烛灼灼燃烧着,将幽黑的暗室照的一派昏黄。

    “你真的想好了?”一道苍老而寒冷的声音从暗室中传来。

    “是的。众位长老,我已经想好了!”南宫让坚定地回道。

    “你若是要将古灵虫用于外人,必须经受热寒之极刑,你不要命了?”另一道声音带着几分凝重,似乎很不情愿这样的事情发生。

    “我意已决,请用刑吧!”南宫让眸光微眯,黑暗中他仿佛看到了李芷歌那张毫无生气的脸。他明白失去至亲至爱之人的痛苦,这样的痛简直可以摧毁所有,这样的痛他怎么能忍心让她再一次承受?

    他不愿看到她如此颓废凄然的模样,他不愿看到她憔悴落寞的模样,他更不愿看到她终日以泪洗面的模样。他想要她如当初那般自信、洒脱、明媚,宛若天上的骄阳,美丽而神秘。

    “既然如此,那就开始吧!”八位白衣白发的老人出现,他们围坐在南宫让的四面八方,神色淡漠如冰,眸光锐利若刀。

    南宫让身体一轻,一转眼双手便已经被铁索吊在一具硕大的支架上,整个人被凌空吊挂着。华服已褪,素白的衣衫在风中飞扬,似乎预示着接下来的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劫难。

    他的身下,是摆满了刑具的铁治。铁台旁边,是熊熊燃烧着的炉火。炉火旁是一方只可容下一人的冰潭,寒冰沉浮,让人瑟瑟发抖。

    一道粗重的铁链被拿下,扔在了熊熊燃烧的炉火上。那铁链深深埋入到炭火之中,过了片刻,猛地从火中抬起,粗链已经由原本的黑色化为明亮的橘红色,嘶嘶地冒着热气。

    “啪”地一声巨响。

    只听得“嘶”地一声,青色的烟雾腾起。

    一阵钻心的火烧火燎的疼痛在南宫让肩头炸开,他的睫毛颤了颤,汗珠顺着脸颊往下直淌,可是,却连哼都不曾哼一下。

    “为了一个女人,值得吗?”为首的一个白胡子长老双眸如电,炯炯有神,鼻子又红又大,如果南宫让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就是最擅长读心术的箜印长老。他定然是窥探了自己的内心,所以才如此感慨问道。

    铁链落下,重新被投入到炉火之中,好似鲜血在舔舐。

    南宫让身子微微一震,定定睥睨着箜印长老,冷声回道:“当然值得!”

    众位长老微微摇首,也不再多问,运功提起烧红了的铁链,抽打在南宫的身上,一道道血痕带着地狱般的苦楚,在他身上画着凄美而诡异的画卷。

    整整三个时辰的酷刑,南宫让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。

    明灭的星火不时地射入到他的眼帘,在他眼前闪烁出点点红斑。他感到自己浑身酸软无力,全身的骨头犹如被人抽走了一般,连自己的躯体都支撑不起了。

    他感觉到浑身痛的难受,浑身上下,无一处不痛。整个世界仿佛一座失火的楼台,烈焰蒸腾,东摇西晃,随时都会直落入到黄泉地狱,摔得粉碎。

    他的身子犹如一枚沉重的铅锺,他已经痛的无法喘息。

    他想象着李芷歌嫣然浅笑的模样,在心底细细绘成一幅永不褪色的彩画。

    回忆纷至沓来,初见时,她虽是满身泥泞肮脏的狼狈模样,但是他却被她那双清亮如繁星的眸子所吸引。第二次见面,他在玉龙山无意碰到了她和轩辕佑宸,当时心底就莫名地一阵怒气,说不清,道不明。后来,他诧异于她英勇无畏招安土匪,足智多谋大败长盛赌坊,宅心仁厚救济流民,渐渐地,他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了……

    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,或许便是那一点一滴,一颦一笑中,情根便已深种。

    他为她打架收拾诋毁她觊觎她的恶人,他千方百计讨她欢心送她礼物,他甚至还精心准备向她示爱求婚,只可惜她早已芳心暗许,情深似海。

    他也曾痛苦过,也曾神伤过,但是人生短短几十载,何不洒脱些!只要她过的好,他也就心满意足了。轩辕佑宸此人虽冷傲不凡,但是对她却也是真心真意,他应该放下,应该祝福他们才对。

    若是自己能熬过去便换来轩辕佑宸的性命,换来她一世盛开,却也是值得的!

    “下寒潭!”

    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,浑身是血的南宫让便落入了剩下的冰寒潭水之中,寒冷刺骨,冻得他脸色发白,几乎快要彻底失去意识了。

    “芷歌……”沉沉浮浮之中,他仿佛看到了她,心底深藏的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。

    庆祥殿内,鲜衣丽服中,一袭素衣毫无妆扮的她,一举手一投足,更是带着几分出尘的风采,令人感到无比高雅。

    那双剪水清眸,宛若深秋的一汪秋水。

    在泠泠乐音中,身姿轻盈似流云霁月,舞姿曼妙似雨蝶翩飞。

    她轻扬的衣衫飘然,好似云一般轻柔,飞舞的墨发滑落,好似瀑布般流泻腰间。

    柔软曳地的水袖,在半空中幻化成一道道白虹,轻盈似风,和漫卷的黑发交织在一起,自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清艳。

    这是他此生见过的最美的舞,直击内心,永生不忘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当李芷歌看到被侍卫抬出来的南宫让时,她几乎已经认不出他来了。她颤抖地蹲下身子,双眼直直地瞧着昏迷不醒的南宫让。

    周围的声音好似都消失了一般,一瞬间,脑子好似空白了一般,呼吸凝止,她甚至没有察觉到身上好似沁了鲜血,疼痛莫名袭来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的南宫让,泥血斑斓的衣衫已化成一条条的碎布,是被鞭子抽烂的,再也看不出本来的颜色,血凝固成坚硬的暗红,浸染着破碎的衣缕,鲜血混合着冰霜无情地黏在他身上。

    无法蔽体的破衣露出的肌肤层叠着千百处伤痕,烫伤、鞭伤……满目所及,全身已没有一处完好。披头散发,浑身凝结成了一层冰霜,和着血水,一起冻成薄薄的冰壳,无形中遮住了他的眉目。

    李芷歌颤抖着手指,小心翼翼将那层红冰从他脸上抚落,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了他沾满了鲜血的脸上,融化了他脸上的寒霜,“你这是何苦呢?”

    南宫让似乎的听到了他的叫唤,缓缓地睁开眼眸,慢慢抬起右手,僵硬的手指缓缓松开,露出了一个透明的水晶瓶,瓶中一碧绿色的物体蜷缩着,透着几丝幽光。

    “南宫让!”李芷歌眼泪如同疯了一般止不住,怎么擦也擦不完。她抱起他冰冷的可怕的身体,心头好似针毡般难受。“你怎么这么傻?”一颗心疼的好似一片枯萎的落叶,在冬日的寒风里瑟缩,随风飘零。

    “李姑娘,赶快让老夫替王爷诊治吧!”府医见状连忙劝慰道。

    “我来!”李芷歌见状连忙起身,狠狠咬着牙关,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,将南宫让手中的古灵虫递给了府医,“麻烦你帮宸王殿下祛毒!”

    府医微微一怔,随即颔首,快步离开了。

    她替他止血,上药,处理伤口,泪从眸中涌了出来,她却倔强地止住了。现在不是该伤心的时候,她要做的还有太多。只可惜,这辈子欠他的却是永远也还不清了。

    李芷歌疲倦地躺在软椅上,午后慵懒的日光斜斜照在她脸上,绝美的脸洁白如雪,好似随时会融化。天空高远且碧蓝,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,缥缈的流云看起来分外的洁白。

    感觉到有人小心翼翼地将狐裘盖在她身上,李芷歌微微抬睫,看到来人。心底一直绷着的那根弦,慢慢地松了下来。一直吊在喉间的那颗心,缓缓地沉落到胸腔。

    四目相对,时光流转,一瞬间,似乎就是永恒。

    忽然她一阵眼热,那一直淌不下来的眼泪忽然就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,伸手去擦,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,好像是怎么流也没个消停。

    “傻丫头,哭什么?”轩辕佑宸一边抬手温柔擦去她眼睛的泪水,一边心疼道。他的脸上绽出一抹笑意,如骄阳般明媚如银月般皎洁。绝美的脸,眼中情绪如湖水般涟漪,盛满了淡淡的温柔,浅浅的哀愁。

    李芷歌不顾一切地扑进他的怀中,那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龙延香味萦绕鼻尖,恍然如梦,大梦三生。

    轩辕佑宸伸臂揽住李芷歌的头,待她哭的够了,忽然柔声低低说道:“我已经没事了,蛊毒彻底解了,以后也再也不会被入蛊了。”

    李芷歌抬头迎上他灼灼的目光,擦了擦脸上泪痕:“太好了!只是……”她侧首凝了眼躺在床上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南宫让,悲从中来。

    “他的伤怎么样了?”轩辕佑宸显然是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,看到南宫让从头到脚无一处完好,心头不由地感叹。

    南宫让并非只是他表面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,他的武功造诣已然超过了他的父亲,他的心思不定胡闹也只是捧场做戏,他能忍受此番痛苦折磨必定是大忍之人。

    世间之人,但凡大忍,便乃大才,可成大业。古有勾践卧薪尝胆;汉有韩信胯下之辱;南宫让必可承父业,大有一番作为。

    “全身上下几百处伤口,皆被严重烫伤,再加上落入寒潭,肌肤冻损。我已经替他上了最好的药,用天蚕丝将恶化的伤口包裹起来,只盼他早日恢复。”李芷歌凄然道。

    “咳咳咳……”南宫让忽然轻咳了几声,引得两人连忙跑过去查看。

    南宫让缓缓地睁开眼眸,虚弱道,“水……”

    轩辕佑宸连忙去桌前倒了杯温水拿过来,喂进南宫让干涸苍白的唇口内。

    南宫让嘴角扯过几丝淡然的浅笑,眸间温和,打趣道:“真是没有想到我们两竟然会有如此和平相处的一天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!”轩辕佑宸喟然长叹道,“这些年咱们交手的次数可不比见面的次数少。”

    李芷歌微微一笑,这两个家伙的确是打了不知多少次了,皇宫禁苑、洋沙山的帐篷、甚至左相府也留下他们打斗的身影。看来如今虽然都遭了罪,九死一生,却也可一笑泯恩仇了。

    “醒了就好,我马上就熬药。”李芷歌放心地离开了,这个时候吃些清热散淤,消炎止痛,利于伤口愈合的药效果最佳。

    “如今咱们可算是两清了。你冒着欺君之罪用计送我出帝都,得了自由之身,而我替你祛毒救了你一命。谁都不欠谁了,对不对?”南宫让苦笑着说道。

    “其实,本王当时是有私心的。”轩辕佑宸坦言道,并得单纯的想帮他出那个牢笼。

    “私心,哼哼,我也有!”南宫让倏然笑道,凝了眼走出屋外的李芷歌。

    两人相视而笑,心中通透。

    “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?”南宫让不免回忆道,“当时咱们在金銮殿外狠狠打了一架。你出手倒是真狠,生生打断了我的腿,还留下的那么长一道疤痕。”南宫让忿忿不平道。

    “那一次战败以后我就勤加苦练,想着有一天能胜过你,一雪前耻。”南宫让继续道,脸上的神色淡淡,心底却是惊涛骇浪,“但是老爹总是告诫,不要在人前显山露水。”

    轩辕佑宸颔首,面色冷峻,严肃道:“其实那日一战,本王并未出手伤你。你骨折受伤是他人假借本王之手,故意而为之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南宫让不可思议,回想起当日的情形,思索道:“当时除了铭王和御林军就没有其他人了。难道是狗皇帝故意派人出手,加深恩怨,让我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到你身上?”

    “的确有这个可能!”轩辕佑宸黑眸一凝,沉声道,“不过,还有另一种可能。”

    “另一种可能,难道是铭王?”南宫让大胆猜测道,“但是我与他无怨无仇,他为何要出手伤我?”

    “或许,他想伤的不是你,而是我!”轩辕佑宸的语气很淡,却带着一股萧索,好似秋叶枯黄,飞落枝头。

    南宫让凝眉紧皱,若不是经历了这次残酷的夺嫡之争,他也根本无法想到他的手足兄弟竟然会如此心狠手辣,不但心机深沉筹谋多年,还杀父弑母,谋逆造反。

    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,足以成为他们杀戮的缘由!

    “这皇室的争权夺利没有任何人是躲得过的。铭王这些年一直淡泊名利,出山离世,从来不参与朝堂之事。若是他真的有所谋划什么,那么此人心机之深,实在可怕。”南宫让不由地想起了南宫平,平日里这个看上去孝顺严谨的二弟,却是如此的老谋深算,就连老爹都没有看出端倪,才致使这场家破人亡的横祸。

    “本王也只是猜测,并非断言。我大哥这些年的确是远离世俗,享受田园之乐,但是却也有不少人是会因为周围环境和自身的心性而变化的。”轩辕佑宸沉声道,“这权谋之术实在是比烽火狼烟还要可怕的多。有时候只要一句话,便可以杀人于无形,生生夺了千万人的性命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说皇帝想利用铭王来对付你?用这大好的江山,无尚的地位,至高的皇权来诱惑他,促使他为自己所用。继而背后操控,看着你们鹬蚌相争,而他就坐收渔人之利。最终的结局就是你们两败俱伤,而他一方面可以控制铭王掌握大权,另一方面还可以继续推一把彻底地解决掉你这个心腹大患!”南宫让道。

    轩辕佑宸听到南宫让一席话,不由赞赏有加,“你果然是心思缜密,谋略过人,看来你这个混世魔王的称号是要易主了。”

    “易主?只怕那个人还没出生吧!”南宫让颇为得意地挑了挑浓眉,这么多年来轩辕佑宸这家伙还是第一次夸他。

    “你们在聊什么,药熬好了!”李芷歌见屋内的氛围不错,好奇问道,端着药碗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“没什么,随便聊聊而已!”轩辕佑宸抢先接过药碗,淡淡道:“张嘴!”

    南宫让微微一愣,真是没有想到这个他昔日的死对头竟然亲自来给他喂药,不禁调侃道:“劳烦宸王殿下亲自喂药,实在是受宠若惊,诚惶诚恐!”

    “诚惶诚恐?”轩辕佑宸邪魅地一笑,轻声道:“当年你往本王的别院里掷鞭炮,扔火雷,甚至还有各种动物的粪便时,怎么就没有这感觉啊?”

    南宫让的脸色一阵通红,因着脸上受了伤,擦了各种药膏,还不是那么明显,满是好奇地问道:“这个,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当时他还只是个皇子没有加封亲王,所以住的还是普通的别院,那时候他恨透了他,所以隔三差五地就往他的院子里扔东西,什么又臭又烂的垃圾啦,动物尸体拉,还偷偷在门口撒尿……

    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,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了然于心,一时间满心的窘迫。

    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,张嘴!”轩辕佑宸一声轻笑,将药灌入了南宫让的口中,害的他直皱眉却心虚的什么话也说不出口。

    李芷歌暗笑,这两人化敌为友倒是蛮有趣的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三日后。

    李芷歌拆下已经崩开的天蚕丝,细细查看伤口,长舒了一口气道:“还好,伤口基本上都已经痊愈了。你试着动动看看。”

    南宫让试着用手臂慢慢地撑起身体,很顺利地坐了起来,双腿落地,缓缓地走了几步。

    “感觉怎么样?”李芷歌看并无异样,心中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,“再试着跳跳看!”

    南宫让双腿并足跳了几下,受了这么重的伤,竟然这么几天就好了,真是太神了,“好了?”

    “嗯!你身体底子好,再加上天蚕丝和我的独门伤药,恢复的很好。只要按照方子在服用十天就彻底无碍了。”李芷歌替他把脉道,将换下的绷带细细处理一番。

    “芷歌,我想去灵堂,为爹娘守灵。”南宫让语气低沉哀伤。这几日他下意识的用疼痛重伤来逃避这件事情,可是不管他如何抗拒,现实就是这般的残酷,直到将他心底最坚硬的伪装击得支离破碎。

    “好!我扶你过去!”李芷歌轻轻叹息,缓步上前,伸手握住他的手,他的手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,那突然的凉意通过手传入到心中,一瞬间,她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凉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南宫让,你听我说。为了平南王和王妃,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。”李芷歌一边扶着他一边定定说道,“如果他们还活着,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现在悲伤绝望的样子。”

    “这些我都知道。你放心吧!”南宫让回道,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,带着一丝凄楚,带着无法言说的痛楚。他向来是个活泼开朗之人,但是突然之间遇到如此大的变故,任谁都会一时接受不了的。

    或许他不该选择逃避,他该勇敢的面对,相信爹娘在天之灵定然会感到欣慰。

    一路走来,府里面处处皆是缟素,屋檐下悬挂着的灯笼全部蒙上了一层白布,在风里摇摇晃晃,透着无声的悲戚。长长的招魂幡,被冷风吹着,时而飘上,时而又轻轻地落下。

    灵堂之上,悬挂着重重白纱,庄严肃稽。

    平南王和平南王妃的灵框就停置在白色的布幔后。守灵的都是平南王的部下,他们含着热泪,在灵前上香,烧纸,极是轻手轻脚,似乎是怕打扰了他们休息一般。

    李芷歌缓缓地放开南宫让,看着他缓步走入到灵堂中。

    满目触目惊心的白色令南宫让心头剧痛,他定定凝立在灵前,光拉长了他清瘦挺拔的身影,映在墙上,虚浮而缥缈。他久久地伫立着,却好似失了言语,只是眼神怔怔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灵框。

    那种茫然若失的神情,那种缥缈而苍白的神色,令众人心中一颤。

    李芷歌看到他如此模样,心里突然间被什么堵住了一般,哀戚的难受。

    就这样,要永远地诀别了吗?

    在帝都的时候他总是幻想着能回到南安城,承欢膝下,孝敬父母,无拘无束。可是如今,他回来了,真真切切的回来了。却成了南宫平政变的导火索,害死了他朝思暮想的爹娘,害得南宫一族枝叶凋零。

    他实在不知,他的回来,究竟是对还是错?

    或许,他一生一世被囚禁在帝都,这一切就不会发生。现在他们还好好地活着,没有痛苦,没有悔恨,没有眼泪!

    缓步上前,灵堂内,平南王和王妃僵硬地躺在灵框之中,身上不再是血肉模糊,穿上了干净的代表了身份荣耀的宫装,面容慈祥,宛然若生。

    细细地看着他们的容颜,颤抖的双手伸指,缓缓从他们的脸上抚过,当初老爹的教训而在耳畔萦绕,娘亲的笑声还在心间徘徊,只是这一切都已经变成了过眼云烟,彻底地消失了!

    “爹!娘!孩儿不孝!”南宫让眼睛的泪水终是没有忍住,轰然而下,好似决堤的洪水。

    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事,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在。

    孩儿以为只要出了帝都回到了南安城就可以好好地侍奉双亲,没想到却给你们带来的灭顶之灾!

    是孩儿的错,大错特错,早知如此,我便永远留在帝都,再也不踏足南安城一步!

    可惜,一切都晚了!再也没有机会,可回头了!

    “王爷!逝者已矣,节哀顺变!”叶天龙一摇一摆地走过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,安慰道。

    平南王在朝中举足轻重,听闻噩耗的官员纷纷前来吊唁,来来往往,络绎不绝。甚至连皇帝都亲自下旨派人整修陵园,出殡下葬等事宜。这是何等尊荣,足可以看出他想继续收揽南宫让,让这南方的几十万铁骑继续为自己效力。

    轩辕佑宸身为平西大将军,考虑到身份特殊,不可暴露身份,是以没有出面吊唁。平南王府中知晓他的人也是守口如瓶,毕竟事关重大,若是一个走露风声只怕西边的邻国便会强攻不止。

    君侯陵园依山傍海,风景秀丽,环境绝佳,乃绝好的风水宝地。

    山中有守灵的房屋,南宫让已经在此地呆了十天之久,山中白天虽不冷夜里却是寒意十足。

    李芷歌依旧带着汤药前来,南宫让的伤终于是彻底好了,这是最后一剂药。

    南宫让仰头喝完药,将碗放回了桌案之上,凝声道:“你们要走了?”清风拂过,他一袭缟素的月色衣衫,飞扬的发丝扫过他清瘦憔悴的面容,清澈的眸中俱是凄然。

    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。”李芷歌似乎还想说什么,却被南宫让拦下了。

    “什么时候?”他早就知道她不属于他,可是为什么还是会心痛地难以呼吸?

    “今晚。”李芷歌看到南宫让一双黑亮的眼睛,布满了凄迷和哀伤,心头一阵刺痛。她知晓他的情意,可是她的心里已经有人了,如今能做的就唯有调理好他的身子来弥补心中的愧疚。

    “我送送你们吧!”南宫让的语气听似云淡风轻,却是让人肝肠寸断。

    夜色,正浓。

    山间的夜风呼呼地刮着,格外的冷。

    南宫让陪着李芷歌和轩辕佑宸缓缓地走向了一艘极其普通的船。

    “快上船去吧!小心冻着了。”南宫让细心地替李芷歌拢了拢衣襟,握着她那双有些冰凉的玉手,淡笑着说道,一如往昔。

    可是,李芷歌却清楚地看到南宫让的脸色是那样苍白,神色是那样凄怆,而他眸中的痛楚,是那样深那样浓。

    他的大手一使劲,便将她拉到他的怀里。这应该算是他最后一次抱她了吧,凝声道:“一定要保重!”

    “你也是!”李芷歌郑重地点了点头。在他的催促下,终是榻上了甲板,向船舱内走去。

    南宫让与轩辕佑宸两人相对而立,月色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,山野寂寂,无一丝声响。

    “轩辕佑宸,若是今后她受了半点委屈,我定然会将她从你身边带走!”南宫让凝视着轩辕佑宸淡漠的神色,心情极是复杂,幽幽说道。

    “你不会有这种机会的。南宫让,你死心吧!”轩辕佑宸笃定地回道,凤眸间满是坚定和自信。

    “虽然官场上我们是朋友,但是情场之上却还是敌人。所以你还是小心些点,好好爱她,也好好爱你自己。”南宫让言语诚挚,眸间凄然道。

    轩辕佑宸拍了拍南宫让的肩,淡淡道:“还记不记得你第一天上国子监,那个被你揍地不成人形的冯太傅教的什么文章?”

    “当然记得!是《孟子》中的生于忧患,死于安乐。”南宫让挑了挑眉回道,想起当时他拿着鞭子狠抽那老太傅的模样还历历在目,一眨眼却已经是沧海桑田了。

    “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,饿其体肤,空乏其身,行拂乱其所为,所以动心忍性,曾益其所不能。 人恒过,然后能改;困于心,衡于虑,而后作;征于色,发于声,而后喻。”轩辕佑宸诵完便上船离开了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
    大船即将起航,一点点地向天水一侧移动。

    李芷歌站在窗畔,看到南宫让坐在皎洁的月光里,一身月白色衣衫和月光融合在一起。衬托的一头墨发宛若光滑的黑缎,在身后飘扬。

    他坐在一块青石之上,双手持玉笛,正在悠悠吹奏。

    凝视着他月下吹笛的身影,发丝低垂,遮住了他的容颜,可是,李芷歌从他的背影,却可以感受到他的忧伤和落寞。

    笛声凄凉,哀怨缠绵,不绝于耳。

    南宫让……

    看到夜风吹起了他的衣衫,在暗夜之中,寂寞孤独地舞着。李芷歌的心底一阵悲痛,不自觉地便黯然神伤起来。

    想起当日太后宫宴之上平南王与南宫让这对活宝父子,那日提亲痛打张若水和张傲霖祖孙两何其是大快人心,只是今时今日却只独独剩下南宫让一人……

    轩辕佑宸缓步上前,一双修长的大手温柔地执起素帕,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珠,温柔道:“人,总是要学着成长的。他会从悲伤中走出来的。”

    李芷歌温柔地靠在他的肩头,南宫让,你要加油!

    透过余光瞟到了在船舱外鬼鬼祟祟的子墨,李芷歌不由地蹙眉,指了指屋外。
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轩辕佑宸似乎连眼皮都没有抬,冷冷地问道。

    子墨自然是不敢打扰主上和李姑娘的缠绵时刻,硬着头皮回禀道:“主上,赤云的大船来了!”

    赤云?

    这个人李芷歌倒是听说过,此人极其有生意头脑,而且胆大心细,专门做别人不敢做的海上生意。每每将本土很多廉价的例如布匹茶叶等东西贩卖到海外众国。回来时,再从海外贩回稀奇古怪的西洋玩意。那些海外来的东西深得朝中百姓与官员的喜爱,价钱自然也是极高。

    是以,短短几年,赤云就成了轩辕王朝最大的海商。

    据说,他的财力,富可敌国。

    虽说传言这种东西未免太过夸大其词,但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,此人却是不可小觑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,一艘比他们现在乘着的大船还要大几十倍的超级大船行驶了过来,鎏金色的船板在阳光下金光闪闪,巨大修长的流线型船身优雅极了,桅杆直冲天际宛若擎天之柱,白帆错落层叠着别有意境,看上去说不出的威武神圣,富丽堂皇,真是堪比无与伦比的泰坦尼克号!

    “哇塞,赤云这船实在是太威武雄壮了!”子墨真是叹为观止,刚才是远望只感觉挺不错的,这再一近看这简直是神作啊!他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远航船只呢!

    大船缓缓靠近,两船并驾齐驱,既然大船甲板之声不绝于耳,随即小船便已经落在了大船的甲板之上,成功“嫁接”,真是匪夷所思!

    李芷歌发现这艘巨轮之上插着一杆大旗,旗上面绘着三朵火焰,看似成含苞待放的骄花。

    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堪比城池的“烈焰号”?

    一个着暗红衣衫的年轻男子从舱里缓步走出。

    “妖孽!”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男子李芷歌的脑海中就冒出了这么一个词!这个男人的五官很是精致,柳眉娇俏,杏眼红唇,肤如凝脂,乍一下看上去还真有些惊艳的感觉。不过配上他那简单潇洒的装束倒也不失风流洒脱。

    他穿戴整洁素雅,一股儒商的气质,只不过眸中却透着几丝狡黠,透着一股子精明能干。

    本来以为是个中年男子,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。

    不过初生牛犊不怕虎,这商场如战场,此人能从海商之中脱颖而出,必然是胆识与谋略兼备之人。

    “属下参见主上!”赤云躬身向轩辕佑宸行礼,他生的很俊美,修眉细眼,笑起来很迷人。

    李芷歌愣了愣,赤云竟然是轩辕佑宸的人?

    青衣、紫霄、蓝茗,赤云……他们究竟是什么人?

    为什么不称他为王爷,而是主上?

    “起来吧!”轩辕佑宸冷冰冰地说道,剑眉星目,在日光之下更显俊美,“客房准备好了吗?”

    “主上请!”赤云言笑晏晏道,凝了眼身侧的李芷歌,眯眼浅笑,似乎透着几丝端倪。

    “走!”轩辕佑宸牵起李芷歌的手往船舱走去。赤云的烈焰号极大,就连船舱都分上中下三层,而他们则走向了最顶层。随着他拐过一道长廊,来到一间雅室前。

    “这是你的房间,进去吧!”李芷歌微微一怔,缓缓推开房门,这简直就是七星级大酒店的豪华总统房,不!是比总统房还要金碧辉煌,叹为观止。

    地面皆是黄金所铸,四周皆镶嵌着碧玉,墙上几颗夜明珠,陡然生辉。屋内的摆设也极是精致,白玉瓷壶,玛瑙珍珠圆桌,蓝冰玉床,皆是价值连城,怪不得人都说他富可敌国!

    “你究竟是什么人?”李芷歌凝眉,抓着轩辕佑宸的手臂,郑重询问道。虽然她是极其信任他的,可是她的心底却满是疑惑。

    “好了,这件事情我稍后再告诉你。你先好好休息,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。”轩辕佑宸抓起她握着自己的手臂的玉手,温柔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了一吻,幽沉犀利的凤眸透着一股浅淡的笑意,让人如沐春风。

    李芷歌微微颔首,既然如此,那就稍后再说吧!她乖乖地进了房间,静静地躺在蓝冰玉床上,这些时日的确是连日奔波,忧思过重,没有好好休息。

    缓缓地闭上了眼眸,因着这有助眠奇效的蓝冰玉床,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想。睡梦中好似有人踱步而来,轻柔地替她掖好被褥,在她的脸上烙下了浓情一吻,但是她实在是太累了,身心疲惫,侧过身去继续呼呼大睡起来。

    轩辕佑宸见她睡得香甜,也没有继续打扰,缓步跺出了房间。

    “一切已备妥,请主上沐浴更衣。”赤云匆匆而来轻声道。

    轩辕佑宸没有说话,向着他的房间而去。

    赤云在走廊处一阵得意地笑,看得子墨有些耐不住了,纵身一跃便落在了赤云跟前,“你笑什么?”

    赤云细眉一挑,神秘道:“天机不可泄露!”

    子墨眯眼,这家伙什么意思?

    “哎,你说主上这些年是不是一个女人都没有?”赤云不禁感叹着摇头道,“实在是太寂寞了……”

    子墨眨巴了几下眼睛,刚想开口说话却被赤云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,人家那可是巧舌如簧的海商,说起话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。

    “所以,这次我特意在海外找了几个美女……”赤云终于是讲到了重点,“我估摸主上的口味肯定与众不同所以才迟迟未婚,哎,这次出海真是满载而归啊!”

    子墨的脸色陡然一黑,沉声道:“美女?”

    “对!”赤云得意地瞧了瞧子墨这小子的榆木脑袋,乐呵呵地走来了。

    糟糕!要是被李姑娘看到了,岂不是……子墨转念一想,连忙往轩辕佑宸的而去,听声音,并无异样。有些不放心地往窗外一飘,屋内就只有轩辕佑宸一人在沐浴,哪里有什么美女,这个赤云就知道耍他,真是个可恶的家伙!

    哎,为什么每每都会相信他说的话呢!

    真是无奸不商,以后再也不信他的屁话了。

    忽然感到眼前一阵昏黄,倒在地上,便人事不知了。

    “就知道你会坏事,所以我提前做好对付你的准备。”赤云不知从何处派了两个人将晕倒的子墨抬走了,之前他的手上用了一些海外的迷药,拍在他头上,果然是效果绝佳啊!

    “有你这小子在,主上会不好意思的。怎么可能专心投入呢?”赤云坏笑着说道,双眼一眯,满是精明和算计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李芷歌睡醒了,还真是浑身舒畅,神清气爽。

    看着窗外已是日落西山,海天一色的景色真是绝美!不过,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,有些饿了,先去找点吃的吧!

    一番穿戴后,起身离开了房间,循着之前来的路往回走,不知道他们谈事结束了没有?

    忽然,听到了女子的私语声,循声而至,那夜莺般低婉的话音摄住了她的心魂。

    这不是商船吗?

    这里为什么会有女人?

    而且不止一个!

    这是谁的房间,李芷歌满心疑惑。

    恰巧廊上走来一人,询问道:“这个房间是谁住的?”

    “回姑娘,这是主上的房间。”侍从恭敬地回道。

    李芷歌蹙眉,这怎么可能?他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女子,难道说……